【明月孤心无所系】(1)

    「子云,以你之见,前次北伐何以失利?」

    「其一,元颢非有德之士。本*送其归洛,以其统御索虏诸部,则黄河以南

    尽为梁有。奈何其人昏悖,北人离心,终致北伐功亏一篑。」

    陈庆之回想着在洛阳时,与北朝士族***剑的场景,愈发愤恨不已。「吴

    人之鬼,居住建康」——陈庆之素以文思自矜,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*。

    「其二,契hu非速*之寇。索虏自元宏以降,迁居洛阳,亦*通礼乐文章,

    其*贵多取汉姓---虽是东施效颦,尚可谓有心归化。唯有秀rong尔朱氏,本方

    外野人,桀骜凶悍,远胜佛狸---其hu风酷烈犹似石季龙。臣与之战,难以速

    胜。」

    自北伐以来,黄河南岸的鲜卑军队无不望风披靡,梁军几乎在无抵抗的情况

    下攻入洛阳。唯有契hu骑兵凶猛善战,给陈庆之留下可怖的印象。

    「其三,子云非将帅之才。臣以书sheng之身骤领大军,虽有卫霍报guo之心,终

    无孙吴百胜之策。愿陛下另择一上将,统王师以复河朔。臣愿为先锋,破索虏以

    雪前耻,虽ma革裹*亦无所憾。」

    萧衍听罢不置可否,只是停下脚步,似在聆听殿外风声。*寒wei去,何来促

    织。

    良久,萧衍长叹一声:「北虏小儿尽知:千兵万ma避bai袍。子云以寡击众,

    辟地千里,宣guo威于洛中,功业直追桓wen宋武。朕若不以你为将,才真是没有知

    人之明。」

    「臣……惭愧。」陈庆之*声zuo答,尽力避免萧衍听出自己的哽咽。

    「子云所言不无道理,然依朕之见,前次败北皆因不合天象。天道人事,本

    为一理---前岁紫薇晦暗,帝德weize洛中,本不宜兴兵征伐。唯循道而行,则

    索虏可*,华夏复归一统。」

    「臣愚钝,wei知天道,请陛下明示。」

    「近日市井之中,可有谣言?」

    「尝闻『荧惑入南斗,天子下殿走。』臣以为其言荒唐,不zu以*天听。」

    「非也。前日天官上奏,火星现于南斗之间,其曜甚炽,*掩老人。老人者,

    天梁也。仔细想来,此言正是上天对朕的警示啊。」

    萧衍说着,已脱去一双素履,赤zu踩在太极殿下冰冷的石阶之上。

    「陛下,当心风寒——」陈庆之慌忙随侍左右,唯恐萧衍为寒气所侵。萧衍

    纵是大梁天子,也已然到了古稀gao龄,断然经不起这般折腾。

    萧衍略一皱眉,仿佛在驱赶zu底的刺痛,随即又淡然一笑,朗声到:「无妨。

    朕既受上天诏谕,岂有畏劳之理。」

    说罢,萧衍强忍着zu下的寒意,踉跄着跑下太极殿数百级石阶。元月*寒之

    下,身着单衣的*瘦老人,为应谶而跣zu下殿,这场面既滑稽又辛*。殿中司夜

    的武士见萧衍如此,莫不骇然。唯有陈庆之深感其德,默然垂泪。

    饶是萧衍身强体健,毕竟年岁已gao,绕殿疾走一周后已是喘息不定。左右侍

    从*上来搀扶,为萧衍喝止。老皇帝表示自己尚有余力,为了大梁jiang山,这点苦

    难又算得上什么。

    萧衍举*望天,南斗六星黯淡,火星亦隐遁无踪。

    「天子下殿走,天子下殿……走。」老皇帝喘息稍定,望着北方喃喃自语。

    可是天道渺茫,人君岂能明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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